追觅欲造世界上最快的车,是无畏还是无知?深度解析其智能汽车野心。
“如果要害一个兄弟,你就叫他来造车吧”。
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刚刚发表讲话,8月28日,追觅科技宣布内部正在孵化新的造车项目,计划于2027年推出首款超豪华纯电车型,直接对标知名超跑品牌布加迪威龙。
另有媒体报道,追觅汽车BU目前已布局S/A/B/C/D五大产品线,覆盖范围非常广泛:既包括对标迈凯伦、兰博基尼的高端S品牌,也涵盖面向小米、特斯拉、蔚来、理想、问界等国内新兴造车势力的B、C品牌,几乎涵盖了汽车市场的各类车型和价格区间。在五大产品线之外,追觅还推出了一个“创新品类”,例如探索扫地机器人与汽车之间的跨界融合方向。
尽管何小鹏的表达较为直接,但当前中国汽车市场的竞争强度,确实如他所说,已进入“无尽地狱”。在一轮又一轮的市场洗牌之后,整个行业的利润空间被压缩到了极限。对于车企而言,若想继续在这个市场中生存下去,就必须在运营效率、供应链管理、技术积累以及品牌建设等多个方面持续发力,不断“死磕”。 从行业发展趋势来看,这种高强度的竞争并非坏事,它倒逼企业加快创新步伐,提升整体实力。不过,对于中小车企来说,压力无疑更大,如何在激烈的竞争中找到自身定位,将成为未来发展的关键。
现有玩家仍在艰难求生,追觅作为一位“新面孔”,是否真的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站稳脚跟,仍是一个值得观察的问题。 在我看来,当前市场格局已经相对成熟,头部企业占据较大优势,新进入者面临不小的挑战。然而,创新能力和差异化定位或许能为追觅提供突破口。关键在于其能否在技术、服务或用户体验上形成独特竞争力,从而在红海中开辟属于自己的空间。
追觅在公开信中曾强调“伟大的梦想,从来生于无畏”,但现实的反应却显得更为冷静。有媒体报道称,追觅的首款量产车目前仍处于造型评审阶段,原本计划于2027年2月实现量产的目标,如今在内部已不再被明确提及。短期内,追觅仅计划在未来几个月内推出一批样车,主要用途是展示产品并寻求融资支持。 从目前的进展来看,追觅在造车领域的步伐似乎有所放缓,这或许反映出新能源汽车行业的竞争激烈与技术挑战。尽管企业怀抱远大理想,但在实际推进过程中,仍需面对资金、技术、市场等多重压力。这种从高调宣传到务实调整的转变,也体现了企业在面对现实时的理性考量。
追觅造车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。
2021年,在小米宣布进入造车领域同年,追觅已内部秘密启动汽车项目,并组建了超过200人的汽车专项团队;2024年,追觅加快了对汽车领域专业人才的招募;今年1月,追觅成立星空计划(上海)汽车科技有限责任公司(以下简称“星空计划”),将其作为造车业务的核心主体。
截至目前,追觅已组建起规模达千人的造车团队,成员多来自吉利、华为、小米、比亚迪、理想等行业的领军企业。同时,“星空计划”仍在多个招聘平台上持续发布岗位,涵盖汽车产业链的各个环节。
追觅创始人俞浩对造车的执念,甚至可追溯至更早。2009年,俞浩在清华大学创建学生科技组织“天空工厂”,在2013年撰写了一份长达数十页的造车报告,当时得出的结论是“造车不适合作为首次创业的切入点,需先在其他领域积累经验。”
12年后,在致公司全体员工的一封信中,追觅充满情感地回顾道:“这并不是一个轻率的决定,更不是一时的跟风之举。从2013年写下第一份造车计划书,到如今站在全球清洁行业的巅峰,我们用了整整十二年。”
除了在战略和人才上的提前布局,追觅更试图打通“从清洁到汽车”的技术链路,实现“技术复利”。
追觅科技在汽车相关技术领域的布局已有多年积累。截至2025年5月,公司累计申请专利6379件,全球授权专利达3155件,其中不少发明专利聚焦于传感器融合、电机控制以及人机交互等电动车关键技术方向。 从目前的专利数量和分布来看,追觅科技在电动车核心技术上的投入已初见成效,显示出其在智能汽车领域具备较强的创新能力。这些专利不仅体现了企业在技术研发上的持续深耕,也为未来产品竞争力的提升奠定了基础。随着新能源汽车市场的快速发展,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将更具优势,而追觅科技的布局无疑为其在这一赛道上赢得了先机。
俞浩认为,这些是已在多个领域成功应用的技术模块,不仅彰显了追觅长期技术积累的价值,也为追觅拓展至更多行业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不过,追觅也深知造车“九死一生”的属性,因此采取了更务实的策略。
有媒体报道,“星空计划”正在贯彻造车的“左右手模型”:“左手” 表示代工(ODM,Original Design Manufacturer,原始设计制造商)业务,“右手” 代表自研的造车项目。
追觅喊话要造比布加迪威龙更快的车,即属于其“右手业务”,打算先把量产车售往海外,但目前“右手”业务还卡在造型评审阶段。有接近追觅的人士透露,俞浩在造型设计上计划借鉴小米的思路,“找一个国外的超豪华汽车,做到 ‘形似神不似’。一眼看上去有那种气质和精神,但细节又有自己的想法,显得不那么抄袭。”
“星空计划”正在与供应商合作,对一批样车进行改造,基于现有车型平台重新设计外观并开发新功能。目前进展最为顺利、最有望实现量产的是一款增程式SUV,其定位将对标问界M9、理想L9和极氪9X等车型,主打“更豪华”、“更贵气”的差异化卖点。
而相比“右手”业务,“左手”业务更加务实,更贴近市场现实:将获得授权的国内车型进行改造,再贴牌卖到国外。
目前,“星空计划”的销售团队正在和汽车设计公司 “龙创” 谈合作,计划将一款 SUV 车型改造后出口到海外。另有知情人士表示,“星空计划”近期正对接北汽,探讨基于 BJ40 车型的合作可能。
俞浩的计划是通过“左手”业务带来的收益来扶持“右手”业务,为后者自主研发的项目提供资金支持。虽然量产车仍处于遥远的未来,但“星空计划”已经组建了一个数十人的海外销售团队,并计划进一步扩大至百人规模,目前业务重点已阶段性地转向“左手”业务。
即便有十余年的技术积累和“左右手模型”的过渡准备,追觅跨界造车仍难以掩盖其在核心领域的不足。从技术实力到行业资质,从市场环境到企业自身定位,多个环节都反映出其对汽车制造复杂性的认识存在明显不足。 在我看来,制造业与汽车行业之间存在显著差异,尤其是在研发体系、供应链管理以及产品迭代速度等方面。追觅虽然在清洁家电领域具备一定优势,但面对汽车这一高度集成化、标准化的产业,仍需长时间的适应与调整。此次跨界尝试,或许能为其带来新的增长点,但也暴露出企业在战略规划和资源整合上的短板。
首先是技术。
追觅将目标锁定在布加迪威龙上,但需要明确的是,布加迪的“快”是燃油车时代的工程巅峰,例如布加迪威龙SuperSport曾以431.072km/h的速度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。然而,追觅所打造的是新能源汽车,因此更合适的对标对象应是近期打破全球电动车极速记录、最高时速达到472.41km/h的仰望U9工程测试车。
仰望U9的卓越性能,源于比亚迪二十余年来的技术积累。其配备的四电机系统总功率达到2220kW,约合3019匹马力;单个电机最大功率为555kW;整车推重比高达1217,这些指标的背后体现了比亚迪在全产业链上的技术整合实力。
追觅虽在电机领域有积累,如2018年自研出10万转/分钟高速数字马达打破戴森的垄断,2024年推出20万转/分钟高速马达获沙利文“全球首创者”认证。而且从技术迁移角度看,追觅的高速马达与汽车电驱系统存在 "同源异构" 特性,其家电端马达 2.5kW/kg的功率是主流车规级电机的 2 倍,理论上可通过降速增扭设计输出 600kW + 峰值功率,满足超跑级动力需求。但汽车领域对马达的要求远不止于此:
比如,扭矩输出不在一个维度。汽车驱动电机需要持续高扭矩输出以克服车辆惯性,例如特斯拉 Model S Plaid 的电机峰值扭矩达 1045N・m,而追觅现有技术中扭矩最高的工业四足机器人电机仅 10N・m。尽管追觅宣称可通过 "降速增扭" 实现技术转化,但其家电端马达的扭矩密度仍显著低于车规级水平。
汽车电机还需具备应对极端环境的能力,要求在-40℃至150℃的宽温范围内稳定运行,并通过IP67/IP6K9K防护等级认证。相比之下,追觅的20万转马达主要应用于家用场景,缺乏针对车载环境所需的盐雾试验、振动测试等耐久性验证。
当然,追觅的公告里提到,追觅并不打算做“从0到1”的冒险者,而是“站在中国制造巨人肩上”,打造属于追觅的“正确产品、正确战略、正确节奏”。这么来看,追觅造车的宣言似乎不再苍白。
但即便只做“资源整合”,造车的难度也要比家电大得多。从底盘调校到动力系统匹配,汽车的研发、生产涉及众多复杂的技术和工艺,而追觅在这些方面的经验仍相对匮乏,更别提要造一辆“世界上最快的车”。
最重要的,是造车资质。
新能源汽车行业刚拉开序幕时,工信部曾发放大量造车资质,但因为后续骗补的情况屡屡发生,初代资质持有者多已破产,造车资质也陆续被工信部注销。
目前国家已明确停止发放新的造车资质,这意味着追觅无法复制小米的“独立申请路径”。小米当年为获取资质,不仅通过注销宝沃、转手北京现代工厂提升北京地区产能利用率,还凭借电机、大压铸工艺、环保高强材料泰坦合金等技术实力纳入北京 “朱雀计划”,先挂靠北汽越野生产 SU7,最终才在 2024 年 7 月拿到独立造车资质,堪称 “行业关门前的最后一把钥匙”。
对追觅而言,其获取造车资质的途径目前仅剩下两种,但均面临极大困难:一是通过收购现有资质,但成本高昂,且可能涉及跨省的复杂兼并重组,政策限制多,操作难度大;二是寻求代工合作,但根据最新规定,委托方(追觅)自身也必须拥有生产资质,因此该路径基本难以实现。
有媒体报道,追觅此前也有建工厂、门店的计划,但现在固定资产的投入一减再减,后续可能会效仿华为的轻资产模式,寻求与其他车企合作代工生产。
追觅高调进军汽车领域,背后反映出其在核心业务——清洁设备行业所面临的增长压力。 在我看来,企业选择跨界发展往往源于对主营业务增长乏力的担忧。追觅在清洁领域的竞争日益激烈,市场份额和利润空间受到挤压,这或许正是其转向造车的重要动因。然而,从专业角度看,跨行业布局风险巨大,尤其是在技术门槛高、投入周期长的汽车行业,稍有不慎便可能影响主业的持续发展。因此,如何在新旧业务之间找到平衡,将是追觅未来面临的关键挑战。
根据奥维云网的数据显示,国内扫地机器人市场在2021年达到579万台的销量高峰后,便开始持续下滑,至2024年销量已降至406万台。而IDC的数据显示,去年追觅在全球扫地机器人市场的份额已下降至8%,位列第四,其市场份额被石头科技(16%)拉开了一倍的差距。
事实上,追觅并非第一个因家电业务增长遇到瓶颈而转向造车的企业,智米、石头等同行此前也曾经宣布过造车计划,但它们的共同难题是:规模和实力与小米、华为相比仍有较大差距,因此难以实现突破。
目前,智米仅在产品定义和营销等方面为iCAR提供支持,与奇瑞展开合作;而石头汽车推出的首款车型极石01由北京汽车制造厂代工,但在国内市场的表现一直较为平淡。
造车是一项长周期、重投入和慢回报的行业,需要企业具备穿越周期的耐心和资源储备。追觅的“无畏”体现在对造车梦想的坚持与提前布局,但其对技术整合、资质壁垒、资金消耗等行业核心门槛的低估,又似乎显得有些“无知”。
如今,“造世界上最快的车”仍停留在口号阶段,追觅的承诺是否能够实现,或将很快见分晓。 在我看来,企业提出如此高远的目标固然令人振奋,但也面临巨大的技术与市场挑战。在新能源汽车竞争日益激烈的当下,能否将愿景转化为实际产品,不仅考验企业的研发实力,也关乎其战略执行力。公众期待看到更多实质性进展,而不仅仅是口号式的宣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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